楊音希的心一下子涼了， 想象裏那個有點色氣的緋紅場景褪為蒼白。

正如面膜的顏色。

“去洗澡吧。”閔珺看她緊盯著面膜， 體貼說了一句， “這面膜不錯，等會兒你也來一張？”

楊音希嘴角一抽， “再……再說吧。”

她抱著衣服大步走向浴室，關上門之後握著把手楞了一會兒，落下了鎖。把閔珺給的睡衣放好， 找到收納櫃裏的必需品， 她木然調好水溫，思考片刻連頭發一起洗了。

一個人不會想這想那的， 楊音希幹脆利落洗完了，將睡衣抖開要穿上時，忽而想起閔珺說的話。

“這件我穿過。”

她的動作一頓， 解扣子的動作忽而慢了下來，披上身時低頭吸了口氣，沒聞到睡衣上的味道， 倒是將閔珺家的沐浴露氣息嗅了個明白通透。

楊音希想到剛才濕漉漉的閔珺也散發著這樣的淡淡清香， 抿了抿唇，心不在焉把睡褲套上， 疊好自己的衣服裝到收納袋裏，抱在懷裏出了浴室。

閔珺已經摘下面膜， 躺在床上看電視。

房間裏有了電視的聲響，沒有之前互相聽呼吸聲的尷尬了，楊音希心情輕松不少， 對上閔珺的目光說，“我洗好了。”

“衣服放沙發上吧。”閔珺說，“我幫你拿吹風機，你坐這。”

楊音希點點頭，把衣服放好之後猶豫著坐在哪裏比較好，傻站在那裏一遍遍用毛巾擦著頭發。不一會兒，閔珺從衛生間裏頭出來。拿著吹風機對她一笑。

“坐這。”閔珺沒讓她困擾，拍了拍床邊的位置，“這裏離插座近。”

楊音希乖乖坐下，擡手要接吹風機卻落了空。

“我幫你吹嘛。”閔珺小聲說著。

閔珺的頭發短，她洗澡的功夫用幹毛巾一遍遍擦，現在已經是半幹，柔軟順滑地貼在頭上，偶有幾根翹起隨著動作一顫一顫，舉著吹風機半求半逼地要幫她吹頭發，難得的顯出幾分稚氣。

楊音希看得心要融化了，傻傻點頭。

閔珺插上電源，按她的肩膀轉了下，打開吹風機試了試溫度，“熱嗎？”

“不熱，剛好。”吹風機的聲音不小，轟隆隆的，楊音希為了讓閔珺聽清只能扯著嗓子答。

閔珺輕輕揉了揉她的頭發，湊到她耳邊說，“疼了要說哦。”

不知是被熱風吹的，還是因閔珺突然靠近羞的，楊音希面上發燙，不管閔珺聽沒聽清用鼻子哼哼回答，“嗯。”

閔珺沒在意，慢條斯理幫她吹頭發。

別人吹頭發，楊音希動都不敢動，既怕添麻煩也怕扯疼自己，梗著脖子僵著身子呆了許久，唯一敢動就是捏衣角的指頭了。

她以為就會這麽下去的時候，揉著她發絲的手移到了肩上，不輕不重捏了捏。

酸痛襲來，楊音希下意識縮了縮。

“怎麽放松怎麽來。”閔珺摸摸她的頭安慰，“一動不動很累的。”

被說破了愚蠢的行為，楊音希輕咳一聲，找著臺階下，“我光顧著看電視，忘了動。”

然而，她的目光看向播放的電視上，才發現放的是晚間新聞，報道本年第二季度GDP，各種數字撲面而來，完全不是她能夠看得入神的類型。

“嗯。”閔珺沒戳穿她，拿了遙控器過來，“調一調聲音，聽得清楚些。”

楊音希應下，默數二十秒換了臺。她沒換到看得下去的節目，吹風機的聲音停了，不由擡手去摸了摸，“咦，吹好了？”

閔珺點頭，不嫌麻煩地走去浴室放吹風機。

目送閔珺而去，楊音希想到等會兒她們倆要面對面，又開始緊張起來了，趕緊摁到一個看得順眼的節目，裝作專心致志盯著看。

“躺下看舒服點。”閔珺說著，自己先靠在床頭，豎起旁邊另一個枕頭拍了拍。

楊音希乖乖睡上去。

閔珺拉了被子幫她蓋上，而後靜靜跟她一起看。

“要不要換臺？”楊音希看的是有關詩詞的節目，怕閔珺不喜歡就問了一句。

閔珺搖頭，“不用。”

“換吧，我看過了。”楊音希把遙控器遞過去，“你喜歡看什麽？烹飪節目？”

“看新聞，不喜歡看烹飪節目。”閔珺答。

楊音希一楞，“為什麽？”

“手癢。”

“噗。”楊音希撲哧一笑，“也是，我一個半吊子看到選手答不上題都會著急，何況你這麽專業的呢。”

閔珺搖頭，“我不算專業，斷續跟師傅學了幾年而已。”

“哎？”楊音希懵了，“你不是學廚師的？”

“學管理的，我那點手藝擺在老師傅面前是會被笑的。”閔珺說。

楊音希覺著不對了，直起身子說，“哪有，你做的菜是我吃過最好吃的！誰敢笑你！”

“好～”閔珺捏一捏她氣鼓的臉頰，“我說錯啦。”

被捏得身子發軟，楊音希眨眨眼，看到閔珺含笑的眉目在暖黃色燈光之中煞是好看，心下一動，什麽害羞什麽緊張全沒了，只想著把閔珺抱緊了，蹭一蹭這令她著迷的人。

她也的確這麽做了。

“呼！”楊音希滿足地依偎在閔珺身邊，長舒一口氣。

閔珺靠著她，擡手輕撫她的臉頰，“困了？”

楊音希輕哼，“是啊……”

“睡覺吧。”閔珺從她手裏小心地拿過遙控器，摁下關閉。

電視屏幕暗下，房間裏又只剩她們倆的呼吸聲。

楊音希整個人往下滑，已經縮到了溫暖圍繞的被窩裏，困意猝不及防湧上來，眼皮子要撐不住了。

“要留燈嗎？”閔珺用氣音問著她。

楊音希翻了個身，嘀咕，“不用。”

閔珺把床頭燈關掉，四下昏暗，唯有搖擺窗簾透出的月光照耀。

實在受不住了，楊音希閉上眼睛，模糊不清道了聲，“晚安。”

“晚安。”閔珺輕輕答著，幫她蓋好被子，躺下來轉個身對著楊音希的方向，這才閉上眼睛。

——

一夜無夢，楊音希自然而然在六點半醒來，緩緩睜眼。

她看到了閔珺。

閔珺仍在睡，胸口隨著均勻規律的呼吸聲微微起伏，一切都是那麽安詳寧靜，除了……她搭在閔珺腰上的手。

楊音希嚇了一跳，趕緊收回來轉個身。

她的動作不小，擾得睡夢之中的閔珺輕哼一聲。

楊音希屏住呼吸不敢動了，豎起耳朵聽著，等閔珺那邊沒了聲音才松口氣，閉上眼睛準備繼續睡。才醞釀出幾分睡意，她感到另一邊床有動靜，正納悶，一只手圈住她抱個滿懷。

“唔？”她瞪大眼睛。

閔珺倒是從容把她揉到懷裏，找了個舒服的位置，不動了。

楊音希緩緩把先前憋著的一口氣呼出來，糾結片刻再度閉上眼。

她再醒來時，已經是七點半了。

楊音希迷糊揉了揉眼睛，腦子不清楚也就沒什麽顧忌大咧咧轉了身，胳膊啪的打上旁邊空空的位置，伸個懶腰才徹底醒過來，收起四仰八叉的姿勢，昂頭去瞧。

已經換好衣服的閔珺看著她，“早。”

“早。”楊音希悻悻然起身，“你什麽時候起的。”

“半小時前，”閔珺說，“起晚了，早餐來不及做，你想吃什麽我去買。”

楊音希忙說，“不急，一起去團子家吃也是一樣的。”

坐到床邊，閔珺拉了拉她歪斜的睡衣，“倪曼不會肯的。”

“那……煮個面條湊合？”楊音希摸下巴，“家裏有什麽？”

閔珺思忖片刻，“雞蛋，牛奶，米，面條。”

“夠了呀，實在不行，煮個雞蛋熱杯牛奶打發她就行了。”楊音希說。

閔珺失笑，“什麽時候開始，你也對倪曼不客氣了？”

楊音希才發現這點，跟著揚起嘴角，“從發現她跟熊孩子差不多開始。”

“好了，起來吧，我去煮面條。”閔珺拍拍被子。

閔珺的動作輕，又隔了層被子，楊音希仍感到一陣酸疼，低呼出聲，“哎喲。”

“疼？”閔珺驚訝。

楊音希揉了揉小腿肚，“有點酸而已……”

“今天別去了。”閔珺正色，“我送你回家休息。”

“不行，昨天都有點忙不過來，再少一個人團子家怎麽辦啊？”楊音希當然不肯，“沒什麽的，我揉一下就好了。”

閔珺嘆口氣，“我幫你。”

楊音希沒反應過來，閔珺已經把她的左腿擡起搭在自己膝上，捋起褲腳捏起來。

“唔！”楊音希只來得及咬牙忍住痛呼。

閔珺看得出她的表情不舒服，蹙起眉，“我太用力了？”

“沒有……”楊音希眼角都有淚花了，依舊擠笑說，“不疼，挺舒服的。”

閔珺不敢貿然下手，“我去找一找有沒有藥膏。”

藥膏？

楊音希攔下閔珺，沒開口，聽到門口傳來奇怪的聲響，楞住，而閔珺反應比較快，大步走過去開了門。

門外有一個鬼鬼祟祟的倪曼。

“快回去，別留小希一個人在床上。”倪曼擠眉弄眼，“我不問早餐了，馬上消失，在團子家等你們啊。”

倪曼跑掉，閔珺皺皺眉，關門回了床邊。

楊音希納悶，“倪曼在說什麽呀……”

閔珺想了想剛才的對話，無奈嘆口氣，“她誤會了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： 倪曼：好勁爆！

閔珺：好智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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